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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讀者,上星期我用淺顯易懂的方式,約略描繪了台灣大眾傳播媒體的生態演變,但細心的讀者也可以發現:媒體生態演變的過程,昔日的蔣家政權全力介入,但長達二十年的本土政權,並不曾有所作為,反而有一種「助紂為虐」的傾向,形同自掘墳墓,讓台灣人吃盡苦頭,也種下今天兵敗如山倒的苦果,眼睜睜看著馬政府將自己定位為中國特首,一步步在實現馬家化獨漸統的特殊家訓。

 

在過去,台灣有長達五十年的時間,是嚴厲推行反共政策的,隨著民主潮流的演化,李登輝大致以「特殊國與國關係」在經營兩岸政策,陳水扁則因有民進黨「台獨公投黨綱」的背景,兩岸政策也很少逸出李登輝時代所劃定的路線,復因國會始終居少數,也就只能蕭規曹隨。然而到了馬英九時代,這樣的路線卻有了重大的改變,統媒長達二十年衝撞台灣主體性「河堤」的力道,終於發揮一舉潰堤的驚人效果。我會特別提到這一段,最主要是在告訴大家:二十年來,阻止兩岸朝向統一、統合目標發展的,基本上是本土政權的意志力作用,並非一種穩固的價值觀形成;相反的,去衝撞這一道河堤的,則是有能力塑造價值觀的媒體霸權,而這一股強大力道,在李登輝時代就已存在,於今為烈。

 

長達二十年的李扁本土政權,未曾重視這一股力道(媒體生態),誠屬台灣人莫大遺憾。李登輝時代,在他打敗非主流,且非主流暫處於真空時期,難免擁有若干「強人」假象,因此未曾體會媒體生態之為害。到了陳水扁時代,則因第二任總統時期,其執政心思已走火入魔,金錢醜聞纏身,更無可能關注媒體生態的惡化。我相信李扁都是民主主義的信徒,很自然會有不干涉媒體的民主作風,我也認同這種民主素養。但話說回來,我們的媒體生態本就是蔣家外來政權所遺留的產物,昔日拜威權控制媒體,特許行業坐擁超級利益之賜,這樣的變形蟲生態,難道不應加以打破改變?那麼,有什麼方法,既可以保有民主素養,又可以促進媒體生態的改善?我認為方法非常簡單,就是李扁必須運用他們的執政能量,向重要的本土企業家曉以大義,鼓勵他們投入媒體經營。這樣的見解,我曾不斷向當時的當權者建言,可惜都沒能獲得共鳴。

 

但我也不願坐以待斃,因此創辦「新台灣」身體力行。坦白說,如果我只是單純為自己找個工作,我可以有其他選擇,但媒體生態的變革,又將何以訴求?如同我在上星期文章所說的,台灣從六十年前發生二二八事件,文化菁英遭遇空前刼難之後,就有嚴重的文化中空期。六十年來,台灣人多數被夾縫中求生存的生活哲學所束縛,已不具有文化熱情與使命感,通常只在「賺錢」與精打細算的泥沼中掙扎打轉。因此,期待有錢的本土企業家因文化使命感投資辦媒體,有其困難,但若由執政者曉以大義,則情況將有所不同,因為這些企業家很精明,通常視文化人微言小義,但對政治家則不然。試舉一例,倘若扁家在第二任總統一開始,就運用執政能量,去說服那些大企業投入媒體經營,而不是吸金納入私庫,這台灣前途將有何等不同?一方面媒體生態將在良性循環下創造空前的文藝復興氣象,另一方面由於你扁家並不為私利謀求,也更贏得尊敬,而不會如同後來醜聞流言四竄,被看不起吧?

 

台灣人有錢的企業家比比皆是,但在經營媒體的熱情,和統派族群相比,簡直不可同日而語。我認識的大企業家,並非個個小氣,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地方,就是對宗教捐輸慷慨激昂,但談到媒體投資就恍如隔世,這一點若能由本土派總統出面說服,應可改觀。有一位非常成功的企業家,他很投入政治改革及本土化運動,人生不為己謀,是少見的使命感企業家;而就在他一年多前去世前,他把好幾億計的大筆財產捐給一個宗教團體──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,媒體生態要期待自然演變,有多困難,乃可想而知。用台灣人精打細算的賺錢哲學來看待媒體生態的演化,我們就不可能有任何希望。舉例來說,我們現在幸而有一家本土大報(市佔率約為三分之一),但這一家媒體的崛起,也和文化熱情或使命感無關,實乃李登輝時代,報老闆受到中國時報岐視,長達數月醜化他為可笑的「金牛」,使他在「討面子回來」較勁的意志驅使下,才痛下決心擴大投資的,是台灣版的「基度山恩仇記」。在此之前,這一家報紙的規模始終不上不下,若要用什麼文化使命感去遊說報老闆大筆投資,簡直就是幼稚的想法。換言之,投資文化事業,多少要有一種「意氣用事」或「發瘋」精神,光靠精打細算,是成就不了大業的。

 

好了,現在我要來談談為什麼媒體與台灣前途有那麼大的關連。從經濟學的理論來看,一個政權的形成,它最大的功能是在進行資源(資產)的重分配。而台灣在歷經國民黨長期統治之後,資源分配的體系(系統)已相當固定化。這裡所稱的分配體系,用現代化的商業用語,也就是一般所習稱的「通路」。易言之,資源分配的通路已定型。而這個「通路」又可分為文官體系、地方基層組織,更重要的,隨著現代化,還要加上媒體,這個很少被本土派政治家所注意到的通路。李登輝執政時代,由於他就是國民黨主席,文官體系及地方組織較能掌握,雖有媒體通路的薄弱,基本上不致於有太多危及政權的困難。但到了陳水扁時代,情勢丕變,資源分配體系就卡在那裡,並不曾有所變革。而我先前說過,媒體是形塑價值觀的重要機器,如果它靜止不變,其他通路也不可能移動。從「通路論」的角度來看待去年的總統大選,我們也比較能明白,為什麼馬英九可以贏那麼多票──除了扁家醜聞的催化因素外,通路能夠藉此發揮作用,正是加乘效果的極致展現。

 

許多台灣人至今仍會覺得不甘與太多弔詭之處:為什麼我們拼總統直接民選,拼了許多年,但到最後,獲利的卻是當年反對總統民選的馬英九?為什麼我們拼台灣獨立,拼了老半天,獲利最多的卻是那些踐踏台灣主體利益的統派族群?原來這就是資源分配通路的問題,強者愈強,通路弱勢者,不管你產品多好,終究無法獲得相對等利益。而從通路學來看,民進堂和國民黨相比,就有點像一般雜貨商和統一超商相比,其規模和獲利機會,簡直差太多。陳水扁時代本來有機會去打破這種通路的壟斷,可惜他的視野太狹窄,也太自私,終於使我們錯失良機。就媒體生態而言,自由時報市占率約三分之一,其他可歸類為統媒的大報,市占率為三分之二,電子媒體更不用說了,本土派因此常處於事倍功半的困境。然而我們還是應該鼓勵與寄望有錢的本土企業家,拿出一些「發瘋」的精神,勇敢投入媒體經營,否則台灣人將被困在「永遠的今天」,再多的金錢或有形財產,也無法換取永續的安全感。

 

而基於上述通路的壟斷,馬英九政府當然是游刃有餘,不管他的執政成績有多難看,他也不必擔心有人會威脅他的資源分配權。馬政府成立一週年,花費很多精神在美化政績,但事實勝於雄辯,每年這個時候洛桑管理學院都會發佈世界各國的競爭力排名,台灣今年從第十三名大幅跌落至第二十三名,甚至落於中國之後,先不談主權危機,光是這一項「政績」,已令台灣難堪。之前馬政府透過國營金控公司找來目前當紅的,諾貝爾桂冠經濟學家克魯曼,敲鑼打鼓大拜拜,但克魯曼並不想為他的急速親中政策背書,反而說:「愈多的創新,經濟復甦會愈快」。試想,中國是全世界最感頭疼的仿冒大國,馬英九猛抱中國大腿,這和追求「創新」不是背道而馳嗎?台灣本來有很可貴的民間生命力與活力,這也是在國家競爭力始終有很好的排名主因,但經過馬政府這一年的折騰,競爭力快速跌落至此,也真的令人怵目驚心。

 

然而馬政府依舊可以很傲慢,這就是一種完全壟斷資源分配通路者,會流於獨裁的必然現象。我看到衛生署長葉金川去參加世界衛生組織的年會,只因有個台灣女留學生提醒他要有主權國家立場,他竟然可以中邪似發飆起來;一個外表看似溫和的醫生背景官員,竟然也會端出這種沙祖康式嘴臉,更可見這些台籍官員的狐假虎威與仗勢欺人心態。當葉金川向那個女留學生嗆聲,要她「講台語」時,我們雖不知他這種無厘頭式嗆聲是什麼用意,(女留學生也就講了台語)但倒是很想問他:「閣下回台灣後,敢叫馬英九或劉兆玄講台語嗎?」總之,他的頂頭上司個個是「不講台語」,也不會「講台語」的,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馬政府內,不自覺的自卑感作祟?而他在隨後的記者會中,又自抬身價說當年的SARS期間,他是用生命在愛台灣,這又是很莫名其妙的牽拖。當年SARS之所以引爆成全國災難式大危機,主因就是馬英九主政的台北市,不願跟中央配合抗煞,傲慢無能,發生了市立醫院那個大破洞,使全國防煞體系一夕間瓦解,才闖出大禍的。這種馬政府丟臉的大事,怎還好意思拿出來表功?葉金川因為當時的北市衛生局長,受不了輿論壓力而下台,他去接手,他就要竊佔抗煞英雄名號,這也太沽名釣譽了。人家說物以類聚,這個貌似良善的醫生,如今會這般凶神惡煞模樣,顯然是其來有自。

 

不管如何,政權的傲慢,總是因為背後有媒體化粧師在撐腰。從媒體的通路學來看,馬英九雖暫時壟斷了資訊通路,但只要台灣人有所警覺,依照市場理論,這樣的困境與險境仍是可以克服的。台灣人太多作生意、精打細算的性格,這一點若能稍加改變,文化事業也就能添加不少生力軍。但願未來的媒體生態,能在我們這一代就有所變革,而不必讓我們的下一代,活在中國附庸的陰影裡。下次再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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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為一系列文章的其中一篇,

會轉錄本文,實出於無比之痛心無奈,

同時卻又期望能有更多同胞在認識到這些

歷史事實以及思考的解放與超越後,

能夠走出無奈與無力,

在各自領域為台灣-這塊自己歌哭於斯的國家奮鬥,

文化是樹人之功,需窮一代之力而或可得,

我們這一代青年有幸得窺堂奧,若然不趁時而啟,

有所建樹啟發,突然負於歷史,負於國家,負於社會,負於同胞,

負於自己,更甚者,負於下一代,此豈吾人所欲哉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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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戴獵鷹~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